感受着下面重新变得坚实有力的心跳。咚,咚,咚。这声音沉闷而可靠。
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巨大的疲惫感如同退潮后的沙滩,将她温柔地覆盖。眼前一黑,
她软软地倒了下去。再次醒来,是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里。蓝汐睁开眼,第一反应是动了动腿。
沉重,僵硬,带着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钝感。没有水流拂过鳞片的轻柔,
没有尾鳍摆动时的力量感。只有两条笨拙的被布料包裹的肢体,直挺挺地搁在雪白的病床上。
她猛地掀开被子,映入眼帘的是属于人类赤luo的双足。脚趾圆润,皮肤细腻,
却让她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。人鱼族最严厉的放逐——永世不得归海。
那个烙印在心脏旁的枷锁图案仿佛在灼烧,提醒她。海,已是遥不可及的故乡。从此,
她是岸上的囚徒。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成苍昭走了进来。他穿着病号服,脸色还有些苍白,
但眼神锐利如初,落在她茫然失措的脸上。“感觉怎么样?”他声音低沉,
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。蓝汐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她只是抬起手,
指了指自己的腿,又指向窗外那片波光粼粼的海面,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悲凉。
成苍昭的目光沉了沉,瞬间明白了她无声的宣告。他走近,没有多问,
只是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。“谢谢你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安定力量,
“但又何必?”蓝汐垂下眼睑,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水,
那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片深海带来的彻骨寒凉。她成了人,却失去了归途。
但她并不后悔,这些在疗养室的日子,她多多少少有听到协会成员们对成苍昭的赞赏。以及,
他身份高贵却姿态谦卑地为她付出的一切。更甚,他对生物们都保持着敬畏的精神,
没有研究没有买卖没有私心,有的只是关心。徐曜扬站在病房外的走廊尽头,
透过门上的小窗,贪婪又痛苦地看着里面。他看着蓝汐醒来,看着她发现双腿时的巨大悲恸,
看着她对着成苍昭流露出那种脆弱而依赖的神情。那是他穷尽一生也再难得到的目光。<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