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月底那张薄薄的、却能带来短暂喘息时间和一点点安全感的工资条,
是蓝色记账本上那个不断累加的“结余”数字。深夜十一点,甚至更晚。
拖着灌了铅、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,爬上宿舍楼昏暗的楼梯。楼道里静悄悄的,
只有我的脚步声沉重地回响。拧开房门,室友们通常已经睡下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
我摸黑走到自己的书桌前,小心翼翼拧开那盏光线昏黄、不会打扰他人的台灯。
疲惫像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,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。眼皮沉重得下一秒就要粘合。
但我不能睡。还有最后一项任务。5我甩了甩冻得麻木、被消毒水泡得发白起皱的手,
小心翼翼地从背包最内侧、那个缝了暗袋的夹层里,摸出另一个本子。
一个更小、更薄的软面抄。封面是简单的纯蓝色,没有任何花纹,边缘已经被磨得起毛卷边,
四个角都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纸板。就着昏黄的光线,我翻开它。
里面同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但与母亲那个深棕色硬壳本不同,这里的字迹是我的,
12:超市理货 4h - ¥88 (晚班补贴)10.12:支出:早餐馒头¥1.5,
午餐食堂¥10,晚餐面包¥6,地铁卡充值¥50,
- ¥8010.13:咖啡馆 5h - ¥10010.13:支出:早餐 ¥ 2,
午餐¥10,打印资料¥8结余:¥+240.5……每一行数字,都浸透着汗水,
记录着时间被切割贩卖的痕迹。每一次“结余”数字的微小增长,都像在冰冷坚硬的冻土上,
用指甲生生抠出的一道细小裂缝。裂缝虽小,却顽强地向着地心深处延伸,
那里埋藏着一个微弱却执拗的信念:自由。那里埋藏着被我强行修改的志愿,
那个在母亲诅咒下依然选择奔赴的城市和未来。昏黄的灯光下,
我盯着那串不断累加、虽然缓慢却坚定向上的“结余”,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磨破的封面边缘。身体疲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,但胸腔深处,
那一点在高考志愿夜被强行摁灭又顽强复燃的火苗,却在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