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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夜歇在破庙,猪八戒安静得反常。

沙僧默默卸下行李时,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。

金箍棒在手中不安地嗡鸣,指向那堆沉默的行李。

月光照亮沙僧的颈口——一道整齐的切口赫然在目。

他卸下的,正是自己那颗头颅。

---

暴雨把天都下漏了,天河决堤似的往下倒,砸得破庙顶上那几片残瓦噼啪乱响。风从墙缝里灌进来,呜呜咽咽,吹得供台上半截破蜡烛的火苗子左摇右晃,墙上我们的影子跟着张牙舞爪。

“他娘的,这鬼天气!”我骂了一句,往火堆边凑近了些。

师父缩在墙角一堆烂稻草上,裹着那件旧袈裟,闭着眼,嘴里嘟嘟囔囔念着经,声音抖得厉害。沙僧蹲在火堆另一边,慢吞吞地解着背上小山似的行李卷。粗大的手指绕着麻绳,动作稳得很,火光映着他那张宽脸,阴影沉沉。

一切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。

这破庙里太静了,静得邪门。

我猛地扭头看向角落——猪八戒那夯货,竟然没打呼噜!他平时一沾地,鼾声能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,活像打雷。可这会儿,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脏兮兮的破蒲团上,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,眼睛闭得死紧,安静得像刚咽气的死尸。

“八戒?”我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
没动静。只有风声雨声,还有火堆里噼啪的爆响。

沙僧解绳子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,极其细微,但没抬头,也没吭声。他解开了最后一根麻绳,那个巨大的、裹得严严实实的行李卷“咚”的一声闷响落在地上。

就在这时,一股味儿猛地钻进我鼻孔。

浓得化不开!甜腻、温热、带着铁锈的腥气——血腥气!就像刚杀了十头猪没收拾的屠宰场!

我浑身的猴毛“唰”一下全立起来了!这气味浓得呛人,源头就是沙僧刚刚放下的那堆行李!几乎同时,我耳朵里“嗡”的一声尖鸣!攥在手里的金箍棒在剧烈地、不安地嗡鸣、震动,一股冰冷的麻意顺着棍子直钻进我胳膊!它像活过来一样,棍梢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,硬生生拽着我的手腕,直直指向地上那堆死沉的、沉默的行李卷!

我猛地扭头,死死盯住沙僧。

沙僧依旧低着头,看着那堆行李,宽厚的肩膀在火光里投下巨大而僵硬的影子,笼罩着那个散发出死亡气息的包裹。他像一尊被遗忘在黑暗里的石像,纹丝不动。

“老沙!”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,“那包袱里……什么东西?”

没有回答。只有烛火被风吹得猛地一矮,庙里光线骤暗,随即又挣扎着亮起,光影在他脸上剧烈地跳跃了一下。他还是没抬头。

金箍棒在我手里震得更凶了,那股冰冷的牵引力几乎要脱手而出!棒尖死死钉着那堆破布包裹的行李。

不对劲!绝对不对劲!从八戒那死一样的安静,到这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,再到金箍棒从未有过的激烈示警!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骨“嗖”地往上窜。

“沙僧!”我厉喝一声,一步跨上前,金箍棒顺势就要挑向那堆诡异的行李。不管里面是什么,必须弄明白!

就在这瞬间!

“呼——!”

一股极其阴冷的风,毫无征兆地从庙门破烂的缝隙里卷了进来,“噗”地一下,竟把那点微弱的烛火彻底吹灭了!黑暗像墨汁一样猛地泼下来,瞬间吞噬了整个破庙!师父短促地“啊”了一声,声音里全是惊恐。

眼睛还来不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,但浓烈的血腥味简直成了实质,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上,令人窒息。金箍棒的嗡鸣成了黑暗中唯一清晰的指引,它像烧红的烙铁一样在我掌心震动!

我凭着记忆和对金箍棒那股冰冷牵引的感知,毫不犹豫地再次挥棒,狠狠扫向那堆行李所在的位置!

“嗤啦——!”

布帛撕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!黑暗中,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棍风带得滚落出来。

几乎就在布帛撕裂的同时——

“哗啦!”

庙顶残存的几片瓦不知被风还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掀开了!惨白、冰冷的月光,毫无遮挡地直劈下来!正好劈在沙僧站立的那个位置!

月光照亮了沙僧的脖颈。

那粗壮、古铜色的脖颈上,一道切口,横亘在那里。

那道切口……齐整得可怕。平滑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豆腐上轻轻划过。皮肉翻卷处,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白和暗红交织的颜色,断口处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的颈骨茬子。没有血如泉涌的景象,只有一片凝固的、死气沉沉的暗色淤积在伤口边缘。

月光只吝啬地照亮了这一小块区域,沙僧那魁梧的身躯依旧陷在浓重的黑暗里,只剩脖颈上那道狰狞的断口,在月光下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!

我的血,不,我全身的猴毛似乎都凝固成了冰针!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,连呼啸的风雨声都变得遥远模糊,只有那道月光下的切口,像烧红的烙铁,死死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
那是什么?那是什么?!

一个可怕的念头,带着冰碴子,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,疯狂地挤压!我僵硬地、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,顺着金箍棒刚才撕裂的方向,看向地上那滚落出来的东西。

月光惨白,像一层薄薄的冰霜,覆盖在破庙冰冷肮脏的地面上。

就在那片被月光照亮的方寸之地,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静静躺在那里。

它侧对着我。

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它的轮廓——宽厚的额头,紧闭的双眼,粗犷的鼻梁,厚实的嘴唇……还有那标志性的、浓密虬结的络腮胡须!

是沙僧的脸!那张平日里沉默寡言、老实巴交的脸!

只是此刻,这张脸惨白如纸,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光泽。浓密的胡须上,沾满了已经凝固发黑的血块。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,此刻紧紧地闭着,眼窝深陷,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头颅。

沙僧的头颅。

它静静地躺在月光里,躺在离我不到三步远的冰冷地面上。月光为它镀上一层诡异的光边,也照亮了断颈处参差不齐的筋肉和骨茬,那暗红发黑的血肉模糊,与脖颈上那道月光下的切口,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应。

我的胃猛地痉挛起来,一股冰冷的酸气直冲喉咙口,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被抽干,又在下一瞬疯狂地涌上头顶,冲得我耳中嗡嗡作响,眼前阵阵发黑。
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
一阵极其微弱、像是破风箱艰难抽动的声音,从前方那片浓稠的黑暗里传来。

是沙僧那具无头的身躯!

它动了一下!没有头颅的沉重躯体,在黑暗里极其缓慢地、极其僵硬地弯下了腰。那动作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关节错位般的滞涩感。粗壮的、布满老茧的大手,从黑暗的阴影里探出,伸向月光下那颗孤零零的头颅。

那双手的动作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专注?甚至是……温柔?

那双沾着泥污和暗色血迹的大手,极其小心地捧起了地上那颗属于他自己的、冰冷的头颅。粗笨的手指,甚至轻轻拂去了沾在络腮胡须上的一点尘土。然后,那无头的身体,以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平稳姿态,捧着那颗头颅,慢慢地、慢慢地直起了腰。

头颅被捧在胸前。月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更多一点区域——那颗头颅紧闭的眼睛下方,脸颊的皮肤似乎……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?

我的心脏在腔子里疯狂擂动,像要撞碎肋骨跳出来!金箍棒在我手中剧烈地嗡鸣,冰冷刺骨,那股源自上古神铁的恐怖煞气几乎要喷薄而出!我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铁石,每一根猴毛都炸立着,喉咙里堵着一团腥甜的铁锈味。

那具无头的身躯,捧着它自己的头颅,稳稳地、无声地站在那里,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片黑暗与月光交织的破庙之中。头颅上紧闭的眼睛,似乎……似乎正对着我。

无边的死寂再次笼罩下来,压得人喘不过气,比刚才更沉、更冷。

就在这死寂得令人发疯的瞬间——
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
角落里,那个一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的猪八戒,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、含混的咕哝声。

这声音不大,却像一道惊雷,猛地劈开了凝滞的空气!

我几乎是本能地、猛地扭头看向角落!

破蒲团上,猪八戒那巨大的身躯,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!他背对着火光和月光,整个人陷在墙根最深最浓的阴影里,只有一个庞大臃肿的轮廓。黑暗中,两点微弱、浑浊的红光,在他头部的位置幽幽亮起,像两粒浸在血水里的炭火,死死地、一眨不眨地钉在我身上!
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腐烂淤泥和冰冷邪气的恶臭,猛地从他那个方向弥漫开来,瞬间压过了庙里浓重的血腥气!

那两粒红光微微闪动了一下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纯粹兽性的贪婪。

他缓缓地、极其笨拙地抬起了手。那只肥厚的手掌在黑暗中摸索着,最终,沉重地、带着粘稠湿意,落在了他身侧地上那柄九齿钉耙的冰冷柄杆上。

手指收拢,握紧。

钉耙沉重冰冷的齿尖,在阴影里,无声地刮过地面。

---

那两粒浸在血水里的红光,死死地钉着我。八戒的喉咙深处,又滚出一串低沉、粘稠的咕噜声,不像人,倒像某种野兽在喉咙里碾磨着骨头。他握着钉耙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,与那浑浊的红光形成诡异的对比。

“八…八戒?”师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从墙角传来,带着哭腔,“你…你醒醒?那是沙师弟的头…他的头啊!”他大概也看到了月光下的景象。

八戒没有反应。那庞大的阴影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,仿佛根本没听见师父的话。他全部的“注意”,似乎都只在我身上。握紧钉耙的手,小幅度地、试探性地向上提了提,沉重的钉耙头摩擦着地面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滋啦”声。黑暗中,那九根冰冷的、沾着不知名污垢的耙齿,反射着一点惨淡的月光,像是某种巨大怪物的獠牙。

金箍棒在我手里震得更凶了,那股冰冷的煞气几乎要冲破我的掌控。这不是恐惧,是愤怒,是战意被彻底点燃!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占了八戒的皮囊,敢动老孙的师弟,就得问问俺老孙手里的棒子!

“呔!”我暴喝一声,声如炸雷,试图震散这令人窒息的邪气,“何方妖孽!敢占俺老猪兄弟的身!给俺滚出来!” 金箍棒嗡鸣着指向那团臃肿的阴影,棍梢金光隐现。

八戒——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“东西”——似乎被我这一声喝问激怒了。那两点红光猛地炽亮了一瞬!伴随着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、不似人声的嘶嚎!

“嗷——!”

那嚎叫凄厉刺耳,混杂着猪的哼唧和某种更深沉的、非人的痛苦与狂怒。巨大的阴影猛地弹起!速度快得完全不像那身肥肉应有的笨拙!沉重的九齿钉耙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裹挟着一股浓烈的腐臭腥风,劈头盖脸地就朝我砸了下来!目标明确,就是要将我砸成肉泥!

“来得好!”我火眼金睛瞬间锁定那钉耙的轨迹,金箍棒闪电般迎上!没有花哨,就是硬碰硬!

“铛——!!!”

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在狭小的破庙里炸开!火星四溅,如同炸开的烟花!狂暴的气浪猛地向四周冲击!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墙壁“轰隆”一声,又塌了一大片!砖石瓦砾混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砸落!

巨大的力量顺着金箍棒传来,震得我双臂发麻,虎口剧痛!好大的力气!比八戒平时耍酒疯时的蛮力大了何止十倍!那钉耙上传来的力道,不仅沉重,还带着一股阴寒的穿透力,直往骨头缝里钻!

“噔噔噔!”我被震得连退三步,每一步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踏出深深的脚印。

对面的阴影也晃动了一下,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一棒如此沉重。但仅仅是一瞬的迟滞,那两点红光更盛,杀意更浓!它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低吼,沉重的钉耙再次扬起,这一次,九根冰冷的耙齿撕裂雨幕,带着更加刁钻狠戾的弧线,横扫向我的腰腹!那速度,那角度,根本不像八戒能使出来的!

“猴…猴哥小心!”师父的尖叫在风雨中断断续续。

我瞳孔一缩,这玩意儿不是单纯的力气大!它懂得搏杀!金箍棒在我手中急速旋转,舞成一团金色的光幕,硬生生架住这致命的一扫!

“锵!锵!锵!”

钉耙的利齿与金箍棒高速碰撞,发出连串密集刺耳的爆鸣!每一次碰撞,都有一股阴寒邪异的力量试图侵蚀棒身,却被棒内蕴含的浩瀚神力死死挡住,发出“滋滋”的灼烧声,冒起一缕缕微不可见的黑烟!那占据八戒身体的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神力的反噬,每一次碰撞,它庞大的身躯都跟着剧烈地抽搐一下,喉咙里的嘶吼也带上了一丝痛楚。

借着兵器碰撞的瞬间光亮,我终于看清了“八戒”此刻的模样!

那还是八戒的脸吗?不!那张肥厚的猪脸扭曲变形,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、鼓胀!原本细小的眼睛完全消失,只剩下那两粒深陷在肿胀眼窝里的、燃烧般的红光!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森白的、尖利的獠牙,粘稠腥臭的涎水混着暗红的血丝,顺着嘴角不断滴落!他全身的肥肉都在不正常地颤动着,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、布满暗紫血丝的灰白色,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!

“吼!”邪物彻底暴怒!它猛地张开那血盆大口,一股浓稠如墨、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气,如同实质的毒箭,朝着我的面门狂喷而来!那黑气所过之处,连飘落的雨丝都被瞬间腐蚀,发出“嗤嗤”的轻响!

“毒障?!”我心头一凛!这玩意儿比我想的还要邪门!一个筋斗云瞬间向后翻出丈余!同时深吸一口气,胸腔猛地鼓起!

“呼——!!!”

一道灼热无比、蕴含着纯阳之力的三昧真火从我口中狂喷而出!赤金色的火焰如同咆哮的火龙,带着焚尽一切邪祟的炽热,悍然撞上那团喷涌而来的剧毒黑气!

“轰——!!!”

火焰与毒气猛烈相撞!刺眼的强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破庙!赤金与墨黑疯狂交织、湮灭!发出“滋滋啦啦”如同滚油泼雪的爆响!大量白气混合着焦臭冲天而起!三昧真火显然更胜一筹,迅速吞噬着黑气,但那邪物的毒障也异常顽固,死死抵抗着真火的灼烧!

就在我全力喷吐三昧真火对抗毒障的刹那,一股冰冷的、无声的杀意,从我侧后方悄然袭来!

是沙僧!

那具无头的魁梧身躯,不知何时竟已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了我的侧后方!月光下,他脖颈上那道平整的切口依旧狰狞。他依旧稳稳地捧着自己的头颅在胸前。但此刻,那颗头颅紧闭的双眼,不知何时……竟睁开了!

没有眼白,没有瞳孔!只有一片深不见底、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漆黑!像两口通往幽冥的深井!那纯粹的黑暗,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和怨毒,死死地“盯”着我!

与此同时,他那双捧着头的粗壮手臂,肌肉猛地坟起!那颗属于沙僧的头颅,被他高高举了起来!然后,以一种投掷石锁般的恐怖力量,狠狠朝着我的后脑砸了过来!头颅在空中旋转,那张沾满黑血、胡须虬结的脸上,那双纯黑的眼睛里,似乎掠过一丝极其诡异的、残忍的笑意!

头颅破空,带着沉闷的呜咽声!速度快得惊人!

腹背受敌!

前有邪化八戒喷吐的剧毒黑气被真火勉强压制,侧后又有沙僧的无头尸身投掷头颅偷袭!那头颅上纯黑的双眼,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恶意!

“师父趴下!”我厉声嘶吼,提醒的同时,身体已做出极限反应!喷吐三昧真火的动作强行中断,身体如同被压紧的弹簧,猛地向侧前方一个狼狈的翻滚!

“噗嗤!”灼热的真火骤然熄灭,残余的黑气瞬间扑近,擦着我的后背掠过,一股冰冷的腐蚀感隔着衣服传来!与此同时——

“呼!”那沉重的头颅带着恶风,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,“咚!”的一声闷响,狠狠砸在破庙残存的另一根柱子上!

那根比碗口还粗的朽木柱子,竟被那颗头颅砸得木屑纷飞,剧烈晃动!头颅弹落在地,骨碌碌滚了几圈,停下。那张脸正对着我,纯黑的“眼睛”依旧死死“盯”着我,嘴角似乎向上扯起一个非人的弧度。

好险!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。

“阿弥陀佛…阿弥陀佛…”师父蜷缩在墙角,死死抱着头,声音抖得不成调,念经声里充满了绝望。

邪物化的八戒见我躲开,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!它似乎被彻底激怒,放弃了毒气攻击,庞大的身躯再次猛冲过来!沉重的钉耙高高举起,九根寒光闪闪的耙齿撕裂空气,带着要将大地都犁开的恐怖威势,朝着我立足之处狠狠砸落!这一次,它周身弥漫的黑色气息更加浓郁,速度力量都提升到了极致!

地面在它沉重的脚步下呻吟!破庙的残垣断壁簌簌发抖!

避无可避!硬撼!

我将全身法力疯狂灌入金箍棒!棒身瞬间金光大放,发出龙吟般的嗡鸣!迎着那毁天灭地般砸落的九齿钉耙,我双臂肌肉虬结,用尽全身力气,一棒捅天!

“给我——开!!!”

“轰隆——!!!”

这一次的碰撞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!金箍棒的金光与钉耙上缠绕的黑气猛烈对撞!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,狠狠砸向四面八方!

“咔嚓嚓——轰!”

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庙,再也支撑不住!残存的墙壁和屋顶如同被巨人的手掌狠狠拍碎,彻底崩塌!砖石瓦砾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!冰冷刺骨的雨水再无遮拦,瞬间将我们所有人浇透!

烟尘弥漫,碎石乱飞!

巨大的反震力让我双脚深深陷入泥泞的地面,直没脚踝!双臂剧痛欲裂,胸口气血翻涌!但我硬是半步未退!

那邪物化八戒也被震得连连后退,沉重的脚步在泥水里犁出深深的沟壑,发出“噗嗤噗嗤”的声音。它手中的钉耙微微颤抖,缠绕其上的黑气似乎被金光震散了一些。它晃了晃巨大的头颅,两点红光死死锁定我,喉咙里发出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咆哮,仿佛刚才的碰撞也让它受了伤。

就在这崩塌的混乱瞬间,借着倾泻而下的惨淡月光,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极其诡异的一幕!

那具无头的沙僧躯体,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滚落的头颅旁边。他再次弯下腰,那双粗壮的大手,又一次极其轻柔地捧起了自己的头颅,如同捧起一件稀世珍宝。然后,他缓缓地、极其小心地,将那颗头颅……往他自己脖颈上那道平整的切口……按了回去!

头颅与切口接触的瞬间,没有血肉愈合的声音,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、像是皮革强行摩擦挤压的“咯吱”声!月光下,能看到切口边缘翻卷的皮肉和骨茬,在头颅的按压下剧烈地蠕动、变形!

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,沙僧那颗被捧在胸前的头颅上,那双纯黑的眼睛,在头颅被按向脖颈的过程中,竟然缓缓地转动着,那纯粹黑暗的“视线”,自始至终,都牢牢地、怨毒地钉在我的身上!

它在看着我!它在被按回去的过程中,一直死死地盯着我!

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,比这倾盆暴雨更加刺骨,瞬间冻结了我的骨髓!

头颅被强行按回了脖颈之上。切口处,暗红的血和一种粘稠的、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混合着涌出,迅速覆盖了那道狰狞的伤口。沙僧的无头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如同通了电。然后,他僵硬地、极其不协调地转动了一下脖子——那动作,像是锈死的门轴在强行转动,发出“咔吧咔吧”令人心悸的骨头摩擦声。

他那双大手,缓缓离开了自己的脖子。月光下,被强行“接”回去的头颅,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。脸上沾满污泥和黑血,胡须纠结。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——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漆黑!但此刻,那纯粹的黑暗里,除了怨毒,似乎还多了一丝……嘲弄?

他缓缓地、一步一步地,朝着邪物化八戒的方向挪了过去。每一步都沉重而僵硬,踏在泥水里,溅起浑浊的水花。那歪斜的头颅上,纯黑的眼睛,始终没有离开我。

八戒化身的邪物看到沙僧“接”回头颅靠近,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、类似呼噜的共鸣声,像是在交流。它庞大的身躯微微侧开,让沙僧那僵硬的身躯站到了它旁边。

一左一右。

一个是被邪异力量占据、面目全非的猪妖,散发着腐烂与暴虐的气息,九齿钉耙寒光闪烁。

一个是头颅被强行“接”回、脖颈伤口淌着污血、双眼一片纯黑的人形怪物,沉默地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死寂。

它们并排站在倾盆暴雨之中,站在破庙的废墟之上。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它们身上的污秽,却冲刷不掉那弥漫开来的、令人窒息的恶意与邪气。两点浑浊的红光与一双纯黑的“眼睛”,如同地狱的灯塔,穿透雨幕,牢牢地锁定了我。

师父绝望的念经声在风雨中细若游丝。

金箍棒在我手中依旧嗡鸣,金光吞吐不定,但那股冰冷的煞气中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。面对一个邪物化的八戒,我尚能一战。但再加上这个被“接”回头颅、气息更加诡异莫测的沙僧……

这局面,凶险了!

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,模糊了视线,却浇不灭心头那团被彻底点燃的怒火!两个师弟,一个被邪物占据,一个变成了无头的怪物又被强行“接”上,还他妈用那双黑窟窿眼盯着我!这口气,俺老孙咽不下!

“妖孽!”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金箍棒斜指前方两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身影,声音如同滚雷在雨夜中炸开,“今日不把你们打出原形,俺老孙的名字倒过来写!”

话音未落,我身影一晃,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!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邪物化八戒的侧面!对付这种蛮力型的邪物,硬碰硬是下策!速度!我要用速度撕开它的防御!

金箍棒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金色闪电,无声无息,却带着洞穿山岳的锋锐,直刺向八戒那臃肿腰肋的软处!这一棒,快!准!狠!凝聚了我七成的法力!

“吼!”八戒化身的邪物反应竟也快得惊人!它似乎预判到了我的攻击,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猛地一扭!同时,那柄沉重的九齿钉耙如同毒蛇般反撩而上,九根冰冷的耙齿精准地迎向我的棍尖!

“锵!”

又是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!棍尖与耙齿碰撞处爆开一溜刺眼的火星!巨大的力量再次传来,但我这次早有准备,手腕一抖,借着反震之力,身体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!金箍棒瞬间化为一片密不透风的金色棍影,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向八戒周身各处要害!虚虚实实,棍影重重!

“锵锵锵锵锵……!”

密集的碰撞声如同爆豆般响起!火星在雨夜中连成一片!八戒化身的邪物嘶吼连连,手中钉耙舞动如风车,拼命格挡,沉重的兵器在它手中竟也展现出不俗的技巧,但在我全力施为的漫天棍影之下,它庞大的身躯依旧被逼得连连后退,身上肥厚的皮肉被凌厉的棍风扫过,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!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黑色的粘稠液体不断渗出,又被雨水冲刷开!

它眼中的红光疯狂闪烁,充满了暴怒和痛苦!显然,我的速度和技巧让它吃了大亏!

就在我全力压制八戒邪物,棍影即将撕开它防御的刹那——

一股冰冷刺骨、冻结灵魂的寒意,如同跗骨之蛆,猛地从我背后袭来!

是沙僧!

他动了!没有发出任何声音!那具僵硬的身躯,在雨水中如同鬼魅般滑行,速度快得惊人!几乎是在我感知到寒意的瞬间,他已欺近我身后不足三尺!那双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大手,如同铁钳般张开,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,狠狠抓向我的后心!指尖上,闪烁着幽冷的黑芒!

更恐怖的是,他那颗歪斜的头颅上,那双纯黑的“眼睛”骤然亮起!两道无形的、纯粹由冰冷怨念凝聚的精神冲击,如同两根无形的毒刺,狠狠扎向我的后脑!意图干扰我的神智!

前后夹击!物理与精神的双重绝杀!

“滚!”我识海中的元神金光爆闪!硬生生抗住了那两道冰冷怨念的冲击!同时,前冲的身体强行在半空中扭转!金箍棒回撤不及,左手并指如剑,凝聚全身法力,狠狠向后一戳!

“噗!”

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指风,如同离弦之箭,瞬间洞穿雨幕,射向沙僧抓来的手掌!

“嗤啦!”

指风与那布满黑芒的手掌碰撞!竟发出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般的声音!沙僧抓来的手掌猛地一滞,掌心被指风洞穿一个焦黑的孔洞!黑色的粘液嗤嗤作响!但他仿佛没有痛觉!动作仅仅迟滞了不到半息!那双铁钳般的大手,依旧带着恐怖的力道,狠狠抓在了我回撤不及的左臂上!

“嘶啦!”

衣袖瞬间被撕裂!冰冷、滑腻、带着巨大力量的触感瞬间箍紧了我的手臂!那感觉不像人手,更像是某种冷血生物的蹼爪!同时,一股阴寒刺骨、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力量,顺着他的指尖疯狂涌入我的手臂!

剧痛!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麻木感瞬间蔓延!

“呃!”我闷哼一声,右手金箍棒再也顾不得追击八戒邪物,反手一棍,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,狠狠砸向沙僧那颗歪斜的头颅!攻敌必救!

沙僧似乎对我的棒子极为忌惮,他那双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忌惮和怨毒。箍住我左臂的双手猛地松开,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纸片,在棍风及体的瞬间向后飘退!

但他松手时,五指猛地一抠!

“噗嗤!”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,瞬间出现在我的左臂上!皮肉翻卷,伤口边缘迅速泛黑、腐烂,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!钻心的疼痛和阴寒的腐蚀感让我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!

“猴哥!”师父的惊呼带着哭腔。

就这短短一瞬的耽搁,缓过气来的八戒邪物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!它抓住机会,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!沉重的九齿钉耙不再是劈砸,而是如同攻城锤般,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,朝着我因为左臂受伤而露出的空档——胸膛,狠狠撞了过来!钉耙的尖端,黑气缭绕,凝聚成一个旋转的、吞噬光线的漩涡!

避无可避!硬接必死!

千钧一发!

我眼中金光爆射!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怒意瞬间点燃了体内最深处的力量!也顾不上左臂的剧痛和麻木,双手紧握金箍棒,将残余的所有法力,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!

“长!长!长——!!!”

金箍棒迎风暴涨!瞬间变得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!粗大的棒身横亘在我身前,棒头直插云霄,棒尾深深陷入泥泞的大地!

“咚——!!!”

九齿钉耙的耙头,带着万钧之力,狠狠撞在了变大的金箍棒棒身之上!

一声沉闷到极点、仿佛大地心脏被击中的巨响轰然炸开!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!方圆数十丈内的雨水被瞬间震成水雾!地面剧烈颤抖,如同发生了地震!金箍棒巨大的棒身剧烈地弯曲、震荡!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嘎吱”呻吟!

我作为金箍棒的主人,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反震之力!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!

“噗——!”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,狂喷而出!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,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飞出去!

“轰隆!”我的身体撞在破庙废墟中一根半塌的、粗大的石柱上!石柱应声而碎!碎石和泥水四溅!

剧痛瞬间席卷全身!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疼痛!左臂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,阴寒的腐蚀力不断侵蚀着血肉!眼前阵阵发黑,金星乱冒!

金箍棒失去了法力的支撑,瞬间缩回原形,“当啷”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泥水里,金光黯淡。

我挣扎着想爬起来,但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,剧痛和那诡异的阴寒腐蚀力让我一时提不起力气。

雨,更大了。

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我的伤口,混合着血水淌下。模糊的视线中,那两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身影,正一步一步,踏着泥泞和废墟,朝着我……和瘫软在墙角、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师父,缓缓逼近。

八戒邪物眼中红光跳跃,带着赤裸裸的贪婪和嗜血。它手中的钉耙拖在地上,齿尖刮过碎石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
沙僧跟在他侧后方,头颅歪斜的角度似乎更大了些,脖颈伤口处不断渗出黑红的污血,又被雨水冲淡。那双纯黑的眼睛,穿过雨幕,冰冷地、毫无情感地注视着我和师父,如同在看两具待宰的羔羊。

绝望的气息,如同这冰冷的雨水,将我们彻底淹没。

八戒邪物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、满足的呼噜声,像是饿兽终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。它停在离我不到三丈远的地方,庞大的身躯在雨幕中投下巨大的阴影,两点浑浊的红光如同地狱的灯笼,牢牢锁定了我。它手中的九齿钉耙缓缓抬起,齿尖上缠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扭动,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。

沙僧站在它侧后方,歪斜的头颅微微转动,那双纯黑的“眼睛”扫过瘫软在墙角、面无人色的师父,又缓缓移回到我身上。没有情绪,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冰冷死寂。他脖颈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,皮肉翻卷,露出森白的骨茬和蠕动的黑色粘液,触目惊心。

师父的念经声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呜咽,他蜷缩着,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
剧痛和阴寒侵蚀着我的身体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,左臂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阵麻木和灼烧交织的诡异痛楚。金箍棒躺在不远处的泥水里,暗淡无光,仿佛也失去了灵性。力量……在飞速流逝。

要栽了?在这荒山野岭的破庙废墟里,被两个变成怪物的师弟……打死?

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,带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不甘!

“不!”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!俺老孙大闹天宫,闯地府,踏龙宫,什么阵仗没见过!怎么能栽在这里!

求生的本能和对师父的责任感,如同烈火般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燃起!我不能死!师父更不能死!

视线死死盯住步步紧逼的两个怪物,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!硬拼不行了,法力耗尽,身体重伤。金箍棒暂时失去了联系……等等!联系?我猛地想起金箍棒和我元神之间那玄之又玄的感应!它并非凡铁,乃定海神针铁,通灵如意!刚才它被震飞,灵光黯淡,但那一丝本源的联系还在!

拼了!

我猛地闭上眼,不顾身体剧痛,强行收束几乎溃散的心神,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念,如同利箭般刺向泥水中那根冰冷的神铁!

金箍棒!醒来!助我!

意念发出的瞬间,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回应,如同寒夜中的火星,猛地在我识海中亮起!

有门!

几乎就在我意念沟通金箍棒的同一刹那!八戒邪物动了!它似乎察觉到了我细微的精神波动,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咆哮!庞大的身躯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猛冲而来!九齿钉耙高高扬起,缠绕其上的黑气凝聚成一个狰狞的鬼首虚影,张开巨口,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势,朝着我的头颅狠狠砸落!这一次,它显然要一击毙命!

旁边的沙僧也动了!他没有前冲,但那双纯黑的眼睛骤然亮起!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无形怨念冲击,如同两柄冰冷的凿子,狠狠刺向我的眉心!意图彻底冻结我的思维,让我成为待宰羔羊!

物理与精神的双重绝杀,再次降临!比之前更加致命!

“就是现在!”我在心底狂吼!

意念如同开闸的洪水,汹涌地灌入泥水中那根沉寂的棒子!

嗡——!!!

一声清越无比、带着无上威严的龙吟之声响彻雨夜!泥水中的金箍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!光芒之盛,瞬间驱散了方圆数丈的黑暗和雨幕,如同在废墟上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!

金光之中,金箍棒如同有了生命,猛地从泥水中弹射而起!速度快到极致!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雷霆!目标并非砸落的钉耙,也并非释放精神冲击的沙僧!

而是——八戒邪物那高高扬起钉耙后,完全暴露出来的、毫无防备的后心!

围魏救赵!攻其必救!
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完全超出了两个邪物的预料!八戒邪物砸落的钉耙轨迹不变,但那双红光闪烁的眼睛里,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惊愕和一丝……恐惧?它庞大的身躯想要回防已然不及!

沙僧那双纯黑的眼睛也猛地一缩!释放的精神冲击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!

就是这一丝紊乱!

我强忍着识海被冲击的剧痛和眩晕,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,在钉耙落下的最后一刻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朝着师父蜷缩的墙角方向,一个狼狈却迅疾无比的翻滚!

“轰隆——!!!”

沉重的钉耙狠狠砸落在我刚才躺倒的地方!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!泥水和碎石如同喷泉般爆射而起!

与此同时!

“噗嗤——!!!”

那道金色的雷霆,毫无阻碍地、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八戒邪物毫无防备的后心!从前胸透体而出!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八戒邪物前冲的庞大身躯猛地僵住。它手中砸落的钉耙还深深嵌在泥土里。它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低下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、那截金光璀璨的棒尖。棒身上流淌的纯阳神力,如同烧红的烙铁,疯狂灼烧着它体内的邪异黑气,发出“滋滋啦啦”的爆响和大量腥臭无比的白烟!

“嗷……呜……”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、痛苦到极致的哀鸣。眼中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、明灭不定。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,皮肤下疯狂蠕动的黑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,迅速溃散、逸出!

“吼——!!!”

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暴怒的咆哮,并非来自垂死的八戒邪物,而是来自旁边的沙僧!他看到八戒被重创,那双纯黑的眼睛瞬间变得如同沸腾的墨池!无边的死寂被一种极致的疯狂所取代!他脖颈上强行“接”回的头颅猛地昂起,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!

随着这声尖啸,他脖颈那道恐怖的切口猛地裂开!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!一股浓郁得如同实质的、粘稠的黑色液体,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,带着刺鼻的腥臭和冻结灵魂的怨念,朝着我翻滚躲避的方向,以及墙角绝望的师父,铺天盖地地喷涌而来!

那黑液所过之处,雨水被瞬间冻结成黑色的冰晶!地面发出“嗤嗤”的腐蚀声!空气都仿佛被污染、凝固!

最后的疯狂!玉石俱焚!

我刚刚翻滚到师父身前,浑身剧痛,法力耗尽,面对这如同黑色海啸般涌来的污秽洪流,几乎束手无策!只能下意识地张开双臂,试图用身体护住身后抖成一团的师父!

完了!

就在那污秽黑浪即将吞噬我们的瞬间——

“孽障!休得放肆!”

一个宏大、平和,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佛力的声音,如同暮鼓晨钟,骤然在暴雨倾盆的夜空中响起!

这声音并不响亮,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风雨声、嘶吼声,带着一种抚平躁动、涤荡邪秽的力量,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底!

随着这声音落下——

嗡!

一道柔和而坚韧的金色光幕,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和师父身前!光幕之上,无数细密的金色梵文流转不息,散发出纯净、温暖、万邪不侵的佛门气息!

那铺天盖地涌来的污秽黑浪,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!

“嗤——!!!”

如同滚油泼雪!浓郁粘稠的黑液猛烈地撞击在金色光幕之上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腐蚀声和大量腥臭的白烟!金光剧烈地波动、闪烁,但始终坚韧不拔!任凭那黑浪如何疯狂冲击、腐蚀,都无法寸进!

金光映亮了废墟,也映亮了光幕之外,那两张扭曲、怨毒到极致的面孔。

沙僧释放出这最后的污秽洪流后,那强行“接”回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!脖颈的伤口彻底崩裂!头颅与身体仅剩一点皮肉相连,无力地耷拉在胸前!他僵硬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,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,那双纯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幕后的我们,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怨毒,光芒却在迅速黯淡。

而被金箍棒贯穿胸膛的八戒邪物,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,眼中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,终于彻底熄灭。他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意义不明的“咕噜”声,如同泄了气的皮囊,轰然向前栽倒!沉重的身体砸在泥水里,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。九齿钉耙脱手飞出,掉落在不远处,耙齿上缠绕的黑气迅速消散。

那污秽的黑浪失去了后继之力,冲击在金色光幕上,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、消散。最终,只剩下地面一片被严重腐蚀、冒着丝丝黑烟的狼藉。

金色光幕也随之缓缓消散。

废墟之上,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。

我和师父劫后余生,呆立在原地,看着前方倒毙的庞大猪妖,和那具头颅几乎掉落、僵立不动的沙僧躯壳,一时无言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悲悯。

我们循声望去。

只见破庙废墟的残垣断壁之上,不知何时,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。

来人身材高大,身披一袭朴素却纤尘不染的月白僧袍。雨水落在他头顶上方尺许,便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,自动向两旁滑落,他身上竟是滴水未沾。面容平和宁静,双目澄澈如古井,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,又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。他一手竖掌于胸前,另一手自然垂落,周身散发着淡淡的、令人心神宁静的佛光。

正是观音菩萨座下弟子,惠岸行者——木吒。

他目光扫过废墟上的惨状,在八戒庞大的尸身和沙僧那诡异的无头(或者说断头)躯壳上停留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,随即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
“大圣,玄奘法师,贫僧来迟一步。”

我强撑着身体,抹去嘴角的血迹,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死寂,尤其是沙僧那具依旧僵立、头颅歪斜耷拉的躯壳,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:“木吒尊者!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八戒和老沙他们……”

木吒的目光落在那柄掉落在泥水中的九齿钉耙上。钉耙的九根利齿间,隐隐残留着一些难以察觉的、暗红色的污垢。他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了然:

“此乃‘血孽’缠身,邪念反噬。”

“血孽?”师父挣扎着站起,声音依旧颤抖。

“天蓬元帅昔年掌管天河,威风凛凛。”木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,“然其心性未定,时有暴戾贪欲。九齿钉耙,本是镇水神器,却在无数次征伐与私下惩戒中,沾染了太多神兵、水族、乃至……无辜生灵的怨血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沉重,“怨血久积,自成邪秽,深藏于神器本源之中,平日被天蓬神力和元帅威严压制,深藏不露。”

“西行之路,本就是炼心洗业。八戒虽皈依,贪嗔痴三毒尤在,尤其贪欲炽盛。心念不纯,神光黯淡,便给了那深藏钉耙本源中的‘血孽邪秽’可乘之机。”木吒的目光转向八戒倒毙的尸身,“此邪秽无形无质,最擅侵蚀心志,放大宿主心中恶念。它悄然侵蚀天蓬,借其贪欲壮大,最终……反客为主,吞噬了他的元神,化为此等邪物。”

我倒吸一口凉气:“那老沙呢?他的头……”

木吒的目光转向僵立不动的沙僧躯壳,以及那几乎掉落的头颅,眼中悲悯更甚:“卷帘大将,昔日失手打碎琉璃盏,被贬流沙河。流沙河乃弱水沉沦之地,怨魂无数。他在河中为妖,饥渴难耐时,也曾……吞吃过往行人。那些沉沦弱水、永世不得超生的怨毒残魂,早已与他流沙河妖身融为一体,成为他体内无法摆脱的‘业’。”

“沙师弟他……”师父脸色惨白,摇摇欲坠。

“沙僧本性敦厚,皈依后一心护持,竭力压制体内怨业。然而,”木吒叹息一声,“当那占据天蓬的‘血孽邪秽’彻底爆发,以其邪力冲击沙僧时,他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‘怨业’……也被彻底引燃、失控了。”他的目光落在那道平整的切口上,“那非外力所伤。是他体内积累的怨毒残魂,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,由内而外爆发,强行‘斩断’了他的生机与头颅,试图占据这具强大的躯壳,化为复仇的怨魔!那无头身躯的动作,捧头的‘温柔’,皆是残魂怨念驱使下的诡异执念,如同提线木偶。而那双纯黑之眼,便是无数怨魂凝聚的、纯粹的怨毒之窗。”

木吒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,刺破了最后的迷雾,也带来了更深沉的寒意。原来一切的根源,竟深埋在两位师弟那不堪回首的过往里。钉耙上的血债,流沙河中的罪孽,如同跗骨之蛆,在邪秽的引诱下,最终酿成了这场同门相残的惨剧。

我看着八戒那毫无生气的庞大身躯,看着沙僧那具歪着头颅、僵立原地的躯壳,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。为他们的遭遇,也为这残酷的因果。

“那……现在怎么办?”师父的声音带着茫然和悲痛。

木吒双手合十,诵了一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。天蓬真灵已被邪秽彻底吞噬,随邪秽溃散,恐已难寻。卷帘体内怨业失控,生机断绝,然其一点真灵或许尚存,被怨魂裹挟于头颅之中,沉沦苦海,不得解脱。”

他看向我:“大圣,烦请收回金箍棒。”

我依言,意念一动,那贯穿八戒胸膛的金箍棒化作一道金光飞回我手中,棒身依旧温热,残留着纯阳神力灼烧邪秽的气息。

木吒上前几步,走到沙僧那具僵立的躯壳前。他伸出右手,掌心向下,对着那颗几乎掉落、沾满污泥黑血的头颅。柔和而纯净的金色佛光自他掌心流淌而出,如同温暖的泉水,缓缓笼罩住沙僧的头颅。

“尘归尘,土归土。怨念散尽,真灵归位。南无阿弥陀佛……”

随着木吒庄严的诵念,那笼罩头颅的佛光越来越盛。头颅上沾附的污泥和黑血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,迅速消融、净化。更奇异的是,那些缠绕在头颅周围、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,在佛光的照耀下,如同被点燃的黑色丝线,发出细微的“滋滋”声,迅速化为青烟消散。

那颗头颅上,沙僧原本紧闭的双眼,在佛光的沐浴下,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。虽然依旧没有睁开,但脸上那种狰狞怨毒的神情,似乎正在佛光的抚慰下,一点点褪去,最终恢复成一种近乎安详的平静。只是这平静之中,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死亡气息。

当最后一丝怨气被佛光净化殆尽,木吒掌心的光芒缓缓收敛。沙僧那颗头颅,此刻变得干干净净,如同熟睡,歪斜地依靠在残破的脖颈上。

木吒收回手,再次看向沙僧的躯壳和头颅,又看了看远处八戒的尸身,沉默片刻,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:

“唉……劫数如此。大圣,玄奘法师,此地怨秽深重,非久留之地。贫僧需以佛法暂时封镇此间,以免残存邪气污染山林,滋生妖孽。你二人也速速离去吧,西行之路,尚在脚下。”

他不再多言,盘膝于废墟之上,双手结印,口诵真言。柔和而坚韧的金色佛光以他为中心,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,覆盖了整个破庙废墟,将八戒的尸身、沙僧的躯壳以及那些被污染的泥土瓦砾,都笼罩其中。佛光流转,形成一个巨大的、半透明的金色光罩,隔绝了内外。

佛光罩内,一切变得朦胧而神圣。八戒庞大的身躯和沙僧歪斜的躯壳,在金光中渐渐模糊,如同将要归于尘土。

木吒的声音透过光罩传来,带着一丝疲惫:“此间事了,贫僧自会回禀菩萨。大圣,保重。玄奘法师,前路艰险,更需坚定心志。”

佛光罩彻底稳固下来,隔绝了废墟,也隔绝了里面的一切。

雨,不知何时小了些,淅淅沥沥地落下。

废墟外,只剩下我和师父,站在冰冷的雨水中,看着眼前这巨大的、散发着宁静佛光的金色罩子,如同看着一座新起的、埋葬了两位师弟的坟墓。

师父颓然跌坐在泥水里,失魂落魄,老泪纵横。

我拄着金箍棒,胸口和左臂的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。雨水顺着毛发流下,冰冷刺骨。望着那佛光笼罩的废墟,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陪伴我征战四方的神兵,棒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洞穿八戒胸膛时的触感……

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寒意,比这秋雨更冷,悄然爬满了四肢百骸。

西行之路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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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更新时间:2025-06-11 17:54:3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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