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的那天,傅沉在陪白月光试婚纱。
他发来消息:"别闹了,医药费我会打给你。"
他不知道,这次我真的不闹了。
他却在我死后追悔莫及。
抱着染血的婚纱跳了海
1
"顾小姐,您确定要放弃治疗吗?"
医生推了推眼镜,钢笔在病历本上悬停。我盯着他白大褂口袋里的抗癌宣传单,上面印着"早发现早治疗"六个鲜红大字,刺得我眼眶发疼。
"确定。"我把银行卡推过去,"这些钱,够买几天止痛药?"
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。傅沉的专属铃声,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弹的钢琴曲片段。
我下意识攥紧手机,却在解锁瞬间看到朋友圈跳出的新提醒——林薇更新了九宫格照片。
第一张是傅沉为她撩头发的特写。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在她锁骨处,那是我去年亲手给他设计的生日礼物。
配文是:"试纱日~某人说露背款最好看"。
"顾小姐?"医生敲了敲桌面。我这才发现指甲已经陷进掌心,血珠正渗进婚纱设计图的褶皱里。
那是傅沉昨天扔给我的,他说:"薇薇喜欢星空主题,你照着做。"
"三天。"医生最终叹气,"强效止痛针最多维持七十二小时。"
走出医院时,暴雨兜头浇下。我站在橱窗前看自己苍白的倒影,像块被烧焦的墓碑。
"你在哪?"接起电话就听见他压抑着怒气的嗓音,"薇薇的婚纱腰线需要改,你..."
"傅沉。"我打断他,声音虚弱得被雨声盖过一半,雨水顺着发梢流进嘴角,"我疼。"
电话那头传来林薇娇俏的笑声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。
"别闹,"
他的声音突然放软,显然不是在对我说话,"这件鱼尾的更适合你...顾眠?"
当他切回对我的语气时,又变回冰冷的公事公办,"修改意见我发你邮箱了,明天..."
一道闪电劈下来,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看急诊室的红灯。鲜血从鼻腔涌出,滴在林薇昨天发我的照片上——
她穿着我的睡袍坐在傅沉腿上,配文是:"他说你煮的醒酒汤太咸了"。
"傅沉,"我擦掉鼻血,突然笑起来,"你还记不记得,你说过要带我去冰岛看极光?"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。
我听见打火机开合的声响,想象他皱眉时的样子,眉间会有道浅浅的竖纹。就像他每次被我打扰了和林薇相处时那样。
"顾眠,"他声音里带着警告,"薇薇在等..."
"十五岁那年我替你挡的篮球,"我数着对面霓虹灯变换的次数,"其实砸到脊椎了。医生说我天生凝血功能障碍,那次内出血差点要了我的命。"
"所以呢?"傅沉冷笑,"又要道德绑架?薇薇的婚纱..."
"我会改。"我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,"毕竟,这是我最后一件作品了。"
挂断电话前,我听见林薇在背景音里撒娇:"沉哥,这条头纱好重啊~"然后是傅沉温柔到陌生的回应:"我帮你拿着。"
雨下得更大了。
我摸出药瓶倒出三粒吗啡,和着雨水吞下去。
手机相册里自动跳出"去年今日"——傅沉在给我过生日,林薇突然胃痛,他扔下蛋糕匆匆离去时碰倒了蜡烛。
火苗窜上我连夜赶制的西装设计图,那本来是他第二天要参加时装周的战袍。
我至今记得他回头时的眼神。不是对未婚妻的愧疚,而是对弄坏作品的恼怒。"顾眠,"他站在玄关处冷冰冰地说,"你永远比不上薇薇。"
我摇摇晃晃站起来,看见商场大屏正在直播傅氏集团的发布会。
镜头扫过嘉宾席,傅沉正低头为林薇整理项链,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。
多可笑,那枚戒指的内侧,刻的是我的生日。
2
记忆不受控制地倒流回一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。
那时傅沉位于市郊的私人工作室突发火灾。
火势凶猛,浓烟滚滚。
我接到电话时,他正在邻市参加一个时尚晚宴。
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出家门,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有一个念头:
他的设计稿!那些凝聚了他无数心血、即将在巴黎时装周亮相的孤品!
消防车尖锐的鸣笛划破夜空,我赤着脚站在警戒线外,脸上蹭满了黑灰,头发被燎焦了一绺,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防火保险箱。
里面是他最重要的三套设计稿原稿和灵感笔记。
火舌就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疯狂舔舐着建筑外墙,热浪灼烤着后背的皮肤,但我一步都没退。
傅沉和林薇赶到时,火势已基本控制。
他第一个冲到我面前,不是看我有没有受伤,而是劈手夺过我怀里的保险箱,动作粗暴得差点将我带倒。
他手指颤抖着输入密码,打开箱子,急切地翻看里面的东西。
却越找越着急,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。
“我的东西呢?”他这才看向我,眉头紧锁,眼神扫过我空荡荡的双手。
我一愣:“什么...东西?”
“书房!我书房里那个红木盒子!”他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质问,“里面有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!你没拿出来?!”
我懵了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当时火势蔓延太快,我只来得及冲进离火源最近、存放核心设计稿的工作室。
书房在走廊另一头,火势更大,浓烟完全封锁了入口...
“我...我只拿到了这些稿子...”我嗫嚅着,声音因为吸入了烟尘而嘶哑。
“稿子?就为了这些破纸?!”傅沉猛地将保险箱掼在地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
他双眼赤红,像一头发怒的狮子,“那些稿子有备份!那可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!
顾眠!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?!林薇都知道要提醒我去拿那个盒子!你呢?!”
林薇适时地走上前,轻轻挽住他的手臂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惋惜:
“沉哥,别气坏了身子...顾小姐可能...可能也是太紧张,没想周全...”
“没想周全?”傅*甩开林薇的手,逼近一步,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我,“我看你是巴不得那些东西被烧掉!因为母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更喜欢薇薇!"
“我没有!”我想辩解,喉咙却像被堵住,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。吸入的烟尘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,弯下腰,肺腑都在抽痛。
“够了!”傅沉厌恶地别开脸,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脏,
“收起你这套装可怜的样子!火灾是意外,但你让我彻底看清了你!自私!冷血!顾眠,你让我恶心!”
我的心像是被冻住了。
林薇依偎在他身边,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手,看向我的眼神里,是毫不掩饰的胜利和怜悯。
那场大火,烧毁了他母亲的遗物,也彻底烧毁了他对我残存的那点信任和温情。
从那天起,“自私”、“冷血”、“装可怜”、“嫉妒林薇”就成了他钉死在我身上的标签。
每一次我试图解释或表达痛苦,都被他视为博取同情的拙劣表演。包括这次...这要命的骨癌。
可我解释过吗?解释过无数次。换来的,只有他更深的厌弃和那句“你永远比不上薇薇”。
3
我吐了第三次血,鲜红的血点溅在洁白的婚纱裙摆上,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。
我用手背抹了抹嘴角,指节擦过下巴时沾上了黏腻的血迹。
林薇发来的消息还亮在屏幕上:"沉哥说腰线再收一寸,他说我穿什么都好看。"附带一张照片——
傅沉半跪在她面前,修长的手指捏着裙摆的薄纱,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欣赏举世无双的珍宝。
他的西装袖口上还别着我去年送他的袖扣。
而我面前的设计稿上,血迹晕开,像一朵枯萎的玫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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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傅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。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三秒才接起来。
"顾眠,你在听吗?"电话里,傅沉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我攥紧手机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胃部,指甲隔着衣料陷进皮肉里,
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癌细胞啃噬骨头的疼痛。
"在听。"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"薇薇的婚纱,明天必须改好。"他顿了顿,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,"别再找借口,你知道这次发布会对傅氏有多重要。"
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——苍白的脸,深陷的眼窝,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。
"傅沉,"
我轻声问,"如果我说,我快死了呢?"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随即传来一声嗤笑。"顾眠,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手段了?"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。
"手段?"我扯了扯嘴角,尝到唇上残留的血腥味。
"装病、自残、甚至假怀孕,"他的声音越来越冷,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膜,"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,还有什么龌龊的把戏是做不出来的?嗯?”
我闭上眼睛,胸口传来一阵钝痛,像是有人用生锈的刀子缓慢地割开我的心脏。原来在他眼里,我连痛苦都是装出来的。
"婚纱我会改完。"我最终只说了这一句,然后挂断了电话。手指在挂断键上停留了很久,直到屏幕完全暗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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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清脆得像是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。
"哟,还活着呢?"
林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高跟鞋踩在地板上,清脆得像是一记耳光。
我抬起头,看见她倚在门框上,红唇勾起得意的弧度。她手里晃着一杯红酒,鲜红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痕迹。"沉哥让我来看看进度。"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来,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她的目光扫过我面前染血的布料,笑意更深。"怎么,改不出来,急得吐血了?"
我没说话,低头继续缝制裙摆上的碎钻。针尖穿过布料时,我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她走近,高跟鞋尖踢了踢我的椅子。"顾眠,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?"她俯身,红唇几乎贴在我耳边,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侧,
“就是你这种...永远摆出一副可怜兮兮、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样子。”
"明明沉哥早就不爱你了,"她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字字清晰,
“你还像块甩不掉的烂泥一样死皮赖脸地缠着他,真是…
恶心透了。″
我的手猛地一抖,针尖刺进指腹,血珠立刻渗进婚纱的纱层。
我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,铁锈味在舌尖蔓延。
林薇直起身,满意地看着我的反应。她突然抬手,将杯中的红酒倾倒在我的设计稿上。
"哎呀,不小心。"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,嘴角却挂着恶意的笑,
"不过反正你习惯了,对吧?"
红酒晕开,和血迹混在一起,像一场肮脏的谋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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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顾眠,你死了,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。"
这是林薇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,门被重重地关上。
我坐在原地,看着被毁掉的设计稿,忽然笑了。
是啊,傅沉不会看我一眼。
永远不会。
就像十五岁那年,替他挡下飞来的篮球,肋骨断了两根。
他却跑去扶起假装摔倒的林薇,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我。
二十岁生日那天,我在餐厅等到打烊,最后只收到一条短信:"薇薇胃疼,我先送她去医院"。
就像现在,我快死了,他却只关心林薇的婚纱能不能在发布会上惊艳全场。
我慢慢站起身,双腿因为久坐而发麻。踉跄着走到窗前,夜色如墨,城市的灯光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。
手机震动,傅沉发来消息:"明天发布会,别迟到。"
我低头看着诊断书上"晚期"那两个刺目的黑字,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:"好。"
然后,我把止痛药全部倒进掌心,一口吞下。
药片卡在喉咙里,苦涩的味道从舌根蔓延到整个口腔。
我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,水流冲刷过喉咙,发出咕咚的声响。
窗外,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。
我靠在窗边,看着远处的霓虹灯牌一个个熄灭。夜越来越深了,而我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。
最后一刻,我恍惚看见十五岁的傅沉朝我跑来,手里举着两个冰淇淋。"眠眠,"他笑着说,"香草味的给你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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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
傅沉在发布会现场接到了医院的电话。
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,眉头皱起——又是市中心医院。"顾眠,"他冷笑一声,"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?"
他直接挂断,顺手将手机调成静音。
屏幕暗下去之前,他注意到已经有三个未接来电,全都来自同一个号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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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沉哥!"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傅沉转身,看见她穿着那件星空婚纱朝他走来,裙摆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。她转了个圈,裙摆飞扬起来,像一朵盛开的昙花。
"你看我美吗?"林薇仰着脸问道,眼睛里盛满了期待。
傅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,唇角微微上扬。"很美。"他说,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温柔。
记者们蜂拥而上,镜头对准他们。"傅总,传闻这件婚纱是您未婚妻亲手设计的,是真的吗?"
林薇抢先一步挽住傅沉的手臂,娇羞地靠在他肩上。"是啊,"她甜腻地说,"沉哥特意为我请了最好的设计师呢。"
傅沉没有反驳,只是淡淡地"嗯"了一声。
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会场入口。那里空荡荡的,没有他期待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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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再次震动。
傅沉不耐烦地掏出来,发现是顾眠的助理打来的。他走到角落,冷声问:"什么事?"
"傅总..."电话那头,助理的声音明显在发抖,"顾总监她...去世了。"
傅沉的手指僵住了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片刻的沉默后,他发出一声嗤笑。"她让你这么说的?"
"不是的!是真的!医院刚刚确认..."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"够了。"傅沉打断她,声音压得很低,却字字清晰,
"告诉她,这种把戏很无聊。"
他挂断电话,目光扫向会场入口——顾眠还没出现。
"又在闹脾气?"他冷笑,"行,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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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。林薇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在台上转来转去,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。
傅沉站在一旁,机械地鼓掌,眼睛却时不时看向自己的手机。屏幕始终黑着,没有新消息提醒。
活动结束后,傅沉回到办公室。推开门时,他注意到桌上多了一个包裹。
牛皮纸包装,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。
他皱眉,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拆开。
里面是林薇婚纱的最终修改稿,还有一张字条——
"傅沉,这次我真的不闹了。"
字迹歪歪扭扭,笔画时轻时重,像是写字的人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傅沉盯着那张纸,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。
他猛地抓起手机,拨通顾眠的号码。
"您好,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..."机械女声从听筒里传来。
傅沉挂断,又拨了一次。同样的提示音。第三次,第四次...直到第十次,他终于放下了手机。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他的呼吸声在回荡。
傅总..."助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傅沉猛地抬头,眼神凌厉得吓人。"什么事?"他声音沙哑地问。
助理瑟缩了一下,但还是鼓起勇气说:"医院那边...需要您去确认遗体。"
"你说什么?"傅沉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助理后退了一步,声音更小了:"顾总监的遗体...需要家属签字。"
傅沉的手攥成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"不可能,"他咬着牙,一字一顿地说,"她不可能死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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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。
傅沉站在太平间门口,浑身冰冷。
医生递给他一份文件。"傅先生,请确认一下,这是顾眠小姐的死亡证明。"
傅沉低头,看到那张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——
"死亡原因:晚期骨癌,多脏器衰竭。"
他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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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她……什么时候确诊的?"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。
医生翻了下病历。"三个月前,但根据病情发展,实际病程可能更久。"
三个月前?
傅沉突然想起,三个月前,顾眠曾经脸色苍白地拉住他,说:"傅沉,我最近总是疼……"
而他当时在干什么?
他在陪林薇试戒指,头也不回地甩给她一句:"别烦我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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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还有……"医生犹豫了一下,递给他一个信封,"这是顾小姐留给您的。"
傅沉的手在颤抖。他接过信封,慢慢拆开。
里面是一张照片——十五岁的他和顾眠,站在学校的樱花树下。照片上的他搂着顾眠的肩膀,笑得肆无忌惮。
照片背面,是一行小字:
"傅沉,如果重来一次,我还是会替你挡那颗篮球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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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沉的膝盖猛地一软,跪在了地上。
他死死攥着那张照片,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低吼。
"顾眠……"
"你回来……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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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
傅沉站在顾眠的公寓里,空气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茉莉香。
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她住了五年的地方——客厅很小,褪色的亚麻窗帘半开着,阳光在地板上切出斜斜的光带。灰尘在光柱里浮动。他慢慢走进去,手指划过掉漆的木质书架。设计类书籍塞满了三层架子,书脊被摩挲得起了毛边。
最显眼的位置立着个银色相框,玻璃面蒙着薄灰。
照片里,二十岁的顾眠站在傅氏集团大楼前,双手高举着"最佳新人设计师"的奖杯,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傅沉记得那天。林薇在电话里哭诉生日蛋糕送错了口味,他驱车横跨半个城市去哄人,把颁奖礼扔给助理应付。
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获奖,而那天,傅沉在陪林薇过生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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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傅总,"助理抱着纸箱站在门口,声音放得很轻,"这些是顾总监...顾小姐的私人物品。"
傅沉没回头,目光钉在书架底层那个硬壳笔记本上。
深蓝色封面,边角已经磨损泛白。他抽出来的时候,指腹蹭到封面一道干涸的血迹。
他翻开,第一页的日期是十年前。
"2009年3月12日。体育课篮球架倒了,傅沉差点被砸到。我扑过去挡了一下,后背撞到栏杆。他骂我傻,但放学请我吃了冰淇淋。他买的香草味,自己吃巧克力味。原来他喜欢香草。"
傅沉的呼吸一滞。
他疯狂地往后翻,每一页都是关于他的琐碎记录——
2012年6月3日。傅沉今天在会议室摔了杯子。他皱眉的时候左边眉毛会先抬起来。是不是城南地皮出问题了?"
"2014年9月18日。林薇穿了条红裙子来公司。傅沉说'很衬你'。我买了同款,今天穿来他没注意。收银员说这颜色显白。"
"2017年11月5日。凌晨三点胃疼醒。傅沉打电话说林薇喝多了胃疼,让我煮醒酒汤。厨房没有姜,穿着拖鞋去便利店买。"
翻到最后一页,字迹歪斜得像蚯蚓爬:
"2023年10月7日。婚纱改完了。傅沉,这次...真的撑不住了。"
日期是三天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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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突然炸响,屏幕上"林薇"两个字疯狂跳动。
傅沉盯着那名字,手指关节捏得发白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肉里。他划开接听键,手机贴到耳边时金属外壳冰得他太阳穴一跳。
"沉哥~"电话那头,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,"看见热搜了吗?都在夸我的婚纱!晚上去旋转餐厅庆祝?我订了..."
"林薇。"傅沉打断她,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,"婚纱谁设计的?"
林薇的笑声戛然而止。"当、当然是公司设计师啊……"
"裙摆内侧。"傅沉一字一顿,"左数第三片纱,绣着什么?"听筒里传来吸气声。"那个...可能是防伪标记...""是'眠'字。"傅沉猛地掐断电话。手机砸在书架上弹回来,屏幕裂出蛛网纹。
电话那头死一般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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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沉直接开车去了林薇的公寓。
门一开,林薇还穿着那件星空婚纱,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傅沉眼神的瞬间僵住。
"沉哥!"她伸手要拉傅沉胳膊,"你听我解..."
傅沉攥住她手腕反向一拧。林薇尖叫着踉跄两步,后背撞上鞋柜。"你早就知道她病了,是不是?"
“你看着她吐血!看着她痛苦!看着她被你羞辱!是不是?!”
林薇疼的眼泪直冒,却还在强撑:"她装病博同情又不是第一次……"
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,林薇踉跄着摔倒,婚纱撕裂的声音刺耳至极。
傅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。"从今天起,傅氏所有合作品牌永久封杀你。"
林薇终于慌了,爬过来抓住他的裤脚:"傅沉!你不能这么对我!我才是爱你的人!顾眠那个贱人……"
傅沉一脚踹开她,声音轻得可怕:"再提她的名字,我会让你生不如死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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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傅沉回到顾眠的公寓,瘫坐在她的床边。
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盒,里面是空了的止痛药瓶。他颤抖着拿起,发现瓶底贴着一张便签:
"傅沉,最后一天,我还是想见你。"
他猛地将药瓶砸向墙壁,玻璃碎片四溅,如同他彻底崩裂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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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后的记者会上,傅式集团宣布终止所有婚纱业务。
同一天,有人在冰岛最北端的悬崖边,看到了一个中国男人。
他怀里抱着一件染血的婚纱,站在极光下,一动不动。
当地人说他每天都在那里,像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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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
傅沉站在冰岛的黑沙滩上,怀里抱着顾眠留下的那件染血婚纱。
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,他却感觉不到痛。
三个月了。
他找遍了所有顾眠可能去过的地方,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
助理发来的消息还亮在手机屏幕上:"傅总,顾总监的骨灰......按照她的遗嘱,已经撒在了冰岛的海里。"
傅沉死死盯着那条消息,手指颤抖到几乎握不住手机。
"为什么......"他嘶哑着声音问,可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。
"先生,暴风雪要来了,您该回去了。"当地的向导担忧地看着他。
傅沉没动,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婚纱。
那是顾眠最后修改的那件,裙摆内侧还绣着她的名字——一个小小的"眠"字,藏在繁复的星空图案里,像是她这辈子对他的爱,永远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。
"她来过这里。"傅沉突然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向导愣了一下:"什么?"
"她说想来看极光。"傅沉抬起头,眼神空洞得可怕,"我答应过带她来的。"
向导沉默了。
那晚,极光出现了。
绿色的光带在夜空中舞动,美得不像人间。
傅沉跪在沙滩上,婚纱铺在面前,他伸手去触碰那些光,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。
"顾眠......"他喊她的名字,声音被风吹散。
没有人回应。
只有极光静静流淌,像一场无声的葬礼。
第二天,当地人在悬崖边发现了傅沉的手机。
屏幕上是一张照片——十五岁的顾眠站在樱花树下,朝他笑得灿烂。
照片底下,是一行刚输入不久的文字:
"顾眠,你赢了。"
"我终于......永远记住你了。"
而在远处的海面上,极光依旧在夜空中闪耀。
像她曾经看他的眼神,温柔又安静。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17:44:47